泠风善月
一世长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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蒹葭苍苍/蒹葭琴瑟/琴瑟舞/白露为霜
的
三国/司马丕
古剑一/越苏越
仙剑四/霄青霄
剑三系列
文题基本已经写入tag~可以使用归档~~
我们明年(下辈子)再见
【二十九】
他们在后山逗留了不过一个时辰,忽然听见天墉城内钟声大作。紧接着,各路机关都开始自动运作,隐约能感觉到从山体深处传来的阵阵颤动。
“怎么了?”屠苏问道,“此时机关鸣动,莫不是有敌来袭?”
“先赶回去看看。”陵越召出佩剑,与屠苏一前一后疾行返回天墉城。他们这段时间来回奔波,自觉也看懂了几分形势——虽说算不上一片大好,但也是有解有生机之局,破立重生指日可待。
前往天墉城主峰这短短一段路上,陵越又把最近的事情在脑内过了一遍。天墉城在修仙的事情上一向谨小慎微,前阵子改装了山头飞去东海的时候,虽说陵越说了些徇私的话,但他做事一向稳妥,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祸及他人,更不会在战斗中伤及无辜百姓。他实在想不出这时候谁会想跟天墉城过不去。
这份怀疑在他们到达主广场的时候又扩大了。
只见天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,昆仑清气和下界浊气纷纷被它牵引,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漩涡。更有隐隐约约的黑色魔气盘绕夹缠在气流中,让人心生恐惧。
看到陵越和屠苏过来,周围的弟子都纷纷迎了上来。秉贵急切地说道:“大师兄,刚才我们还在此处练剑,忽然就有一团魔气从空中冲下来,掌门真人为我们挡了一下,当场就吐了血。”
掌门受伤一事非同小可,好在涵素真人修为深厚,诸位长老均前往殿中为他运功疗伤,暂时没有危险。只不过这样一来,长老们分身乏术,余下的弟子们便是群龙无首了。一时,年轻的弟子都向陵越看来,期盼他能拿个主意。
“我先去看看掌门和长老的状况。屠苏,你留在这里,带他们看着这东西,”陵越当即下了决断,“看好这些机关,让它们各自运作,维持现状,不要轻举妄动。”
屠苏当即退后一步跟别的师兄弟站到一起,点头道:“好。”
陵越朝他露出些许笑容,不再多说什么,迈步向主殿去。
主殿里面的气氛一点也不轻松,四位长老看上去刚为掌门运过一轮功,额上竟都有了些汗水。陵越环顾了一圈,却并未见到紫胤真人。
涵素真人盘膝坐在中间,听到动静便睁开眼睛,招手叫陵越到近前来。
“此事你怎么看?”他也不多绕圈子,直白地问陵越。
“昆仑是天下至清之地,本不应有魔气,更不可能出现这种裂口。”陵越一路上都在想这些事情,略一思索,回答道,“不过说到魔煞之气,在我天墉城出现,却不是第一次了。”
他这样一说,涵素真人也立刻联想到了什么,道:“你是说,上次杀害肇临,又打伤了执剑长老——”
“正是此意。”陵越道,“先前我们都以为师尊是被焚寂剑中的煞气所伤,可后来师尊闭关近一年才痊愈,正是因为魔气入体,难以拔除。”
“当日那道魔气已经在天墉城潜伏了一段时间,眼看要被师尊瞧出端倪,这才混在焚寂煞气中攻击师尊。可如今这天空裂口,却不知道是因何而生的了。”
涵素真人闭目凝思了片刻,终于缓缓道:“吾此次重伤,恐怕也无余力带领天墉弟子了。陵越,你可愿在此艰难之时继任掌门?”
在场众人闻言都是一愣。
陵越身为大师兄,实际执掌天墉城各项事务也有好些年了,让他接任掌门,并无意外。可眼下这个时机,却是有些微妙。
往好里说,临危受命,正是建功立业、实现抱负的大好时机。往坏里说,若是此事天墉城有什么不妥,这个黑锅,却是要叫新上任的掌门来背的。
戒律长老肃直真人素来喜爱陵越这个师侄,率先开口道:“不论由谁来执掌门派,我们几个老家伙总归是天墉城弟子,自当为天墉城出一份力的。”
这句话就是在为陵越撑腰了,陵越感激地看了她一眼,抱拳道:“陵越先领师弟们度过这一关,定不负掌门厚望。”
“俗世虚礼,日后再补也罢。前日我刚与紫胤提过此事,他只说凭你自己的意愿。”涵素真人又咳了几声,将手中扳指取下,道,“天墉城今后的路,却是要看你的决断了。”
发扬天墉城本是陵越所愿,他也不惧怕眼前难题,便不再推辞,双手接过掌门信物,躬身行礼。此时情况紧急,其余四位长老也只简单行礼,算是拜见过了新掌门,又开始商讨应对裂缝魔气一事。
外面屠苏要面对的情况却是要简单得多。他给弟子们分了组,结了剑阵看守各处机关运行,又分了几对人轮换监视着裂缝中的魔气。
起先他还有些担心会有弟子不信任他,可是所有人都一丝不苟地执行了他的命令,也叫他心里安定了许多。
“屠苏师兄在山下见识了那么多,大家都很敬佩你呢。”芙蕖凑到他身边,悄悄说了这一句,很快挥着手跑远,跟着几位师姐一起前往她们需看守的机关处。
屠苏也朝她挥了挥手,又转向下一队人马。安排好这些也花了他不少功夫,待一圈看过来,陵越也从主殿里走了出来。
“师兄——”屠苏迎上几步,便瞧见了陵越手上的玉扳指,挑起眉毛看着他。陵越拍了拍他的肩膀,问道:“师尊回来了吗?”
屠苏摇了摇头:“我听他们说,师尊和云前辈刚御剑离开,想来是见过我们之后便出发了,也不知道去了哪里。”
陵越点点头,看向空中纠缠的裂口,眼中又有了些担忧:“你身上没有什么不妥吧?”
“并无。”屠苏答道,“感受到魔气,难免有些不舒服,我问过其他师兄弟也都是这样。至于凶煞之气,已经拔除了,师兄不用担心。”
他们还在说话,那空中的裂口却一下子有了变化。漩涡中心忽然迸射出一道气剑,来势凶猛,直冲着一群聚集守卫的弟子中间过去。
“小心!”众人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它,纷纷拔剑结阵,试图困住这道魔气,谁料这些努力,竟连让它减缓速度都做不到。
陵越和屠苏都已经扑过去,却也来不及推开那几个弟子,眼看他们就要被魔气击中。可就在这时,那道魔气却又忽然慢了下来,直至凝滞,好像有一股别的气息将它包裹住,完完全全地吸收了它的进攻。
“某来迟了。”云天青一身广袖云纹深衣,轻飘飘地悬浮在不远处的空中。轻轻一拂袖,便将那缕被包裹住的魔气拂散。
他看上去只是一个人单薄地站在那里,但任谁都不会忽略他身后的幢幢鬼影。自他出现的一刻起,站得近的人都感到了阴风阵阵。谁知道鬼王出行,都带了哪些魑魅魍魉在身边。
陵越上前一步,作了个揖,却不再靠近。他们之前跟云天青也算熟识了,但今日,云天青未经通报,以鬼王的身份带了这么多部众出现在天墉城内,陵越已然身为掌门,不得不多了两分计较。
云天青见他如此,并不着恼,脸上反而多了一分笑意,高声道:“昆仑有此异象,乃是六界结界崩塌的凶兆。冥界十八殿,云某人特来拜见天墉城掌门,共商对策。”
【三十】
“果然是因为九河宫的事情,才使得结界震动,显出崩溃之相?”陵越请云天青一同进入临天阁坐下,屠苏则自请持剑守在门外,继续统领天墉弟子。屋内只有两人,陵越也顾不上客套,直接发问。如果真是因为他们在九河宫闹得动静,他心里也愧疚难安。
“你不必苛责自己。”云天青看出他心思,安慰了一句,“六界结界本就年久破损,你们不过是运气不好,被人当炸药引子使了一把。”
羲皇自封数千年不见踪影,娲皇殿却没有闲着。被限制在地界的龙渊族人并不安分,想要回到地面上来的人越来越多,终有一天,女娲也将难以安抚他们。
屠苏幼时,焚寂的结界削弱便是一个先兆。如今伏羲现世,七剑封印动荡,六界结界自然也有所感。魔界想要趁乱重开神魔井,也在意料之中。
神魔井——顾名思义,乃是连接神界和魔界的通道。魔界素来奉最强者为尊,其下群魔各自为政,毫无组织可言。神界把守着神魔井的开口,便是为了阻止魔物进入人界,其余四界,则并无此限制。数千年来一直如此,大体上相安无事。
今日昆仑之上,魔界趁着结界裂口,将通道直接开在了人界,显然是另有图谋。
“照我说,那些头脑简单的魔族根本想不到这种主意,他们素来奉行武力,真要图谋人界,也只会冲着那口神魔井杀上来。”云天青不屑地哼了一声,又道,“若是真让这裂口扩大,六界清浊之气皆汇聚于此,结界当真崩溃,吾等绝无挽救之法,只怕要如羲皇所说,六界融合,天地重归混沌。”
“你是说,有人在背后操纵魔界?”陵越紧紧地皱着眉头。
“你还会猜不到是谁?”云天青问道,脸上又出现了他那玩世不恭的笑意。
陵越沉默不答。不管是伏羲还是女娲,都不是他想议论的。
“你害怕么?”云天青话锋一转,忽然问道,“我已经死了好久了,你可不能指望我去做什么。无论你日后要对上什么,你都能为了自己要守护的东西,毫无畏惧吗?”
“我能。”陵越说。
他们两人还在里间,不是猜谜胜似猜谜。守在外面的屠苏急切地敲了两下门,说那裂口又有了新变化。
方才被云天青堵住的洞口已经被打开,所有的气流也都被暂时清到一边。一架云彩组成的阶梯从上空铺下来,边缘印出七色彩虹,方才的凶煞之相已然消除,只剩一片祥瑞之兆。
不过天墉弟子却不敢掉以轻心,依旧持剑守在一侧,等陵越他们过去查看。
“离那东西远些!”众人听见这一句,纷纷退后一步,只见紫胤真人御剑过来,顺手将一道符打入空洞里,这才向云天青点头招呼。
“师尊。”陵越过去问道,“师尊知道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吾见过一次。”紫胤道,“昔日琼华覆灭,犹可说是咎由自取。今日天墉城再现此景,吾却不知错在何处。”
“尔等之过,难道还需本座一条条列出来?”那天洞里逐渐释出层层金光,一个女子顺着云梯缓步走下来。她穿着一身金衣,双髻高耸,披帛拖在身后足有一丈长,摆足了仙神的派头。可惜跟不远处负手而立的云天青一比,好像又有那么一点不够看了。
“冥主面前,岂容你自称本座。”云天青本来就不待见九天玄女,话里话外挑刺嘲讽她。九天玄女瞪了他一眼,终还是忍下了一口气,转向天墉城诸人,高傲地道:“尔等为何私下改造山体,可是妄想凭此飞升!”
“蓬莱一事,欧阳少恭倒行逆施,天墉不过助沿海百姓一臂之力,让他们免遭天灾之苦,未曾惊扰其它。”紫胤语调平板地回答,一贯的不卑不亢,就事论事,可怎么的都算不上是客气。
九天玄女柳眉倒竖:“四百年前琼华天劫,你不过侥幸未受惩罚,如今竟敢公然藐视神界!”
紫胤真人微微拂袖,尚未答话,云天青已经缓步上前道:“此言差矣。既然说到琼华天劫,我这师侄有幸得道飞升,如今也算的上位列仙班。而你不过一只传令青鸟,却何以自命神界?”
他笑了笑,继续说道:“本座偏安冥界,天界的事多有不知。敢问长留山凤皇座下的青鸟,如今听谁调遣!”
“你休要胡言乱语!”九天玄女尖声说,“白帝陛下历劫神隐,自是做过安排。”
“安排?”云天青负手,似是自言自语,“怪不得。琼华天劫之时,想来也是仙界欺下瞒上了?”
陵越和屠苏这样的年轻人并不知晓从前琼华派的事情,紫胤真人听了这话却是急急转过头来:“冥主此为何意?”
云天青纵声长笑起来,道:“云某人一向只看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,还以为这样就能两厢无事了,如今看来,何等短浅的见识!”
话音未落,他居然就这样消失了,徒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。
不过陵越也并不在意,正如云天青自己说的,他已经死了好久了,又非天墉弟子,根本指望不上。陵越只留心着九天玄女的一举一动,以防她突然下手。
屠苏紧跟在一边,想得却是另一件事。
他平素最痛恨被人栽赃冤枉。九天玄女口口声声说陵越改造天墉城居心叵测,他心里已经是不满至极。他握紧了剑柄,只等着陵越一声令下,好去跟这不讲理的人比划一番。
“尔等还不速速认罪领罚!”九天玄女见场面僵持不下,又高声喝道。云天青莫名离去,她不知冥界打得什么主意,只寄希望于速战速决。
陵越自然不打算听她的。但是就在这天墉城里大打出手,也非他所愿。天墉城弟子众多,有好些新入门的小孩修为浅薄,陵越也不能弃他们于不顾。他暗自盘算,如今只有先拖延时间,再图后计。
“神女孤身前来,某始终心存疑虑。”陵越缓缓道,“不知神女所言,有何佐证?”
“你不相信?”九天神女轻蔑地笑道,“你不相信我,便是要跟那云天青一伙了?”
陵越心平气和地说:“天墉城并不依附于任何人。”
“鬼王?”九天玄女不理睬他,自顾哈哈大笑起来,“云天青素来奸诈狡猾,相信他的人早都死得不能再死了。尔等有何能耐——”
她身后的裂口忽然传来了吱吱鬼鸣。九天玄女骤然变色,回身瞧了一眼,又重新看向陵越,满目怨愤之色。
这会儿,紫胤也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,靠近陵越身边,低声道:“太昊伏羲邀六界各族,会于九重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