泠风善月
一世长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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蒹葭苍苍/蒹葭琴瑟/琴瑟舞/白露为霜

三国/司马丕
古剑一/越苏越
仙剑四/霄青霄
剑三系列



文题基本已经写入tag~可以使用归档~~


我们明年(下辈子)再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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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道剑】夜哭4

【章四】

 

临安城中有很多藏剑山庄的产业。叶凝大约自己有些联络的门路,第二天清早,客栈伙计便带着客人上来敲门。

按照羽竭心里的推测,该是叶晖陪着叶英过来,或者是叶晖带着一位年长的总管前来。但是叶凝打开门,进来的却不是叶晖,而是叶英与另一个陌生的青年。那人身形高大,穿着一身铠甲,眼神在他这个年纪有些犀利得过分。

叶凝不认识这个人,但是羽竭认得。

新上任的天策府小少君,世袭英国公,李承恩。

这个人是秦老将军两年前从外面捡回来的,身家也不是如何清白,当时闹得沸沸扬扬。不过圣人宠爱,李承恩又确实是有本事的人,弹劾的折子不过半月就都给压下去了。羽竭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,但根本不愿意同他掺和在一起,也不知道他怎么到了藏剑山庄,还同叶英很熟的样子。

李承恩见到他,也略微露出吃惊的神色,不过很快收了下去,静待叶英和叶凝互相介绍同伴的身份。

“幸会,李君。”羽竭缓缓地说,心里忽然闪过白天的卦象,语气里也带了些许生硬。李承恩当然看出他的敌意,但也不以为意,趁着叶英和叶凝到里间喝茶,拉了羽竭在屏风外面说话。

“某并非在此公务,世子大可不必如此戒备。”李承恩淡淡地道,眼睛瞟向屏风后面,显然意不在此间。

羽竭也不与他客套,道:“既然如此,某也向李君明言。此行为赏枯荷而来,不日便将归去。李君如何与某无关,某身边的人,也不碍李君的事。”

“世子还真是无情。”李承恩将目光挪回来,忽然起了谈话的兴致,“某还以为世子是冲着三秋桂子而来,可世子错过了新荷,却偏偏提了残荷——真叫人意外。”

“将军真的懂荷花么?”羽竭冷笑了一声,道,“夏日的荷花自不必说,亭亭玉立婀娜带露。可是到了秋日,即便它成了残荷枯荷,它却还是不折枝干,依旧挺拔不减风骨。”

“枯荷战晨风——”李承恩闻言肃容,正色道,“道长高才,某自愧不如。”

“这会儿又不叫世子,改叫道长了?”羽竭笑了一下,“明日阿凝说要带我游湖,将军不如也一道,偷得浮生半日。”

“那是某沾光了。”李承恩也笑起来,重新看向屏风后面。

 

叶英和叶凝小声说了足足有两盏茶时间才出来。

“等急了?”他在羽竭身边坐下来,一边问道。

“道长方才约我们一道游湖呢。”李承恩接口道,顺势站了起来,“车马已经备妥了,我们这就启程去藏剑?”

他同叶英先下楼去,叶凝立刻看向羽竭——虽然他见羽竭和李承恩正在说笑,气氛融洽,但他也瞧见了桌角一小块奇怪的痕迹,好像那一片地方刚刚结了霜。

“无事。”羽竭拍了拍他的手,引他去看两人的坐垫。那上面有几道极细的纹路,好像有一把看不见的剑极快地从上面划过。

“你这位大师兄,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。”他说。

 

藏剑来接他们的马车其实是叶晖准备的,只不过叶凝回庄这件事尚未告知叶孟秋,叶晖担心他与叶英同时离庄会让父亲起疑心,只能拜托李承恩陪叶英出行。不过叶晖也急着见师兄,早就在山门处等着他们。叶凝的房间也悄悄派人打扫好,一行人便先去那里安顿下来。

他们在路上提到拜见叶孟秋的事。叶晖说叶孟秋甚至想过要提前一年为叶凝行冠礼,让他序在叶英之前,连表字都想好,叫浮之。没想到叶凝一声不吭就走了,叫老人家气了好久,此番总逃不过一顿责难。

“那我还真是逃对了。”早知道逃不过师父一场家法,叶凝这会儿反倒不怎么紧张了,还有心情开个玩笑,“哪有弟弟比兄长提前及冠的事。”

倒是叶晖,只觉得自己要为这一个大哥和一个师兄操碎了心,连连叹气,却也没有办法。

 

他们略略收拾了一下,便一道去见叶孟秋,想着有两个外人在侧,又都是有功名在身的,老庄主再气也不能当场发作。待缓过了这一下,有晚辈慢慢开解,到了晚间席面上,也都说开了。毕竟人也好好的回来了,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

不料叶庄主一看到叶凝就大骂逆徒,拐杖一扬就敲了下去。叶凝不敢躲,生生在肩侧受了一下。周围的人连忙围上去劝,总算是劝住了。叶晖一个劲地使眼色,觉得自己脸都僵了。下午便无事,几个晚辈暂到天泽楼闲坐,说了些近况。到了晚饭的时候,梅庄那边有人来请,说庄主设了家宴。

虽然席上说话都带着些小心翼翼,但气氛也算得上融洽。叶凝站起来敬过两次酒,叶孟秋都笑着接了。叶晖驾轻就熟地在旁边敲边鼓,说藏剑弟子无论何时都是藏剑弟子,在外面混出名堂来也是为山庄争光。

散席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。李承恩说自己酒醉,先叫叶英送他回去。叶孟秋安排剩下几个小辈回去休息,意料之中的开口留了叶凝,说有几句话要单独同他说一说。

叶凝早有准备,默默地跪在中间准备听训。叶孟秋却没有发作,只是在他对面正坐,问道:“你当真不喜欢学剑?你大师兄便不去说他了,你二师弟喜欢经商心不在武,为师也只能由他去——可是,你有天分的。”

“并非如此。”叶凝斟酌着说。叶孟秋还在等着他的下文,可是他好像已经说完了,久久没有继续开口。

他不说,叶孟秋也不问,却也没有让他回去的意思。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相对,旁边的蜡烛一寸一寸地矮下去。

“你就没有什么要同为师说?”三炷香过去,叶孟秋又问。

叶凝轻轻摇了摇头。他依然跪得很端正,背脊直直地挺着未曾弯曲,但是膝盖早就发麻失去了知觉,肩上挨了叶孟秋一拐杖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。

叶孟秋皱起了眉头,正要开口,窗口忽然传来了规律的敲击声——有人正在外面轻轻地扣着窗棂。

“谁?”叶孟秋喝道。

“贫道还在等叶公子带我去赏平湖秋月呢。”羽竭温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,不紧不慢。

叶孟秋站起来,铁青着脸看向叶凝,叶凝还是低着头不说话,温顺地像一只小动物。但是叶孟秋也知道,这个小孩子已经长大了,有了自己的主意。

“去吧。”他叹息着说,身影显得伛偻起来,“为师已经老了,也管不了你们许多了。”这个徒弟就像他的长子一样,是个让人捉摸不透,也根本无法掌控的人。他又想到了自己其它的儿子,次子为人圆滑八面玲珑,打小就喜欢跟在大哥身后,另外两个儿子倒是符合自己的期望,却又惜乎心性浮躁,恐怕以后要吃苦头。

“我已经老啦。”他说着,慢慢地推开门走了出去,竟看也不看羽竭一眼,径直离开了。

又过了一小会儿叶凝才从里面出来,走了两步到廊下,微微弯下腰揉着膝盖。

“你怎么没有回去?”他问。

“等你啊。”道士很自然地说,一边伸出了手扶他。叶凝没有拒绝他的帮助,他轻轻靠到羽竭身上,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往天泽楼走。

这会儿已是月上中天,望舒清朗,四野寂寂无声,间或有一点虫鸣或是鸟儿的梦呓,只叫人觉得心里也跟着沉静下来。叶凝看着不远处的天泽楼,想快些走到,却又想让这段路无限延伸下去。羽竭扶着他的胳膊,可靠近他的半边身子都好像能感觉到这个人的温暖。

——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,这个看上去像冰雪一样清冷的人,却带着能融化一切的温度。

叶凝这么想着,觉得自己佩在腰侧的碧王和青君也在微微发热。

 

你们在想什么呢,他问。

在想你啊,两把剑说。

那你说,我在想什么。他又问。

青君在剑鞘里嗡嗡作响,好像在笑一样。你喜欢他,它说。

你还在想,他是不是也喜欢你。碧王补充道。它刚才动了一下身子,沉闷的叮当一声。

你们说错了。他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热,连忙拍了拍剑鞘,叫它们不要胡说。

我们走着瞧。青君说完,又沉默了下来。碧王也不再说话。

“我——”叶凝甫一开口,立刻觉察到自己竟说了出来,连忙闭口不言。旁边的道士不疑有他,靠近了一些问道:“困了么?”

“有些累了。”他点点头,“我们赶快回去,早些休息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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