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临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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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十八】

红衣教败退的时候销毁了大部分证据，陵越没能找到什么线索。他在殿内来回搜寻，也只发现了一些红衣教实验失败的牺牲品。
“也许百里师兄与红玉前辈是在路上错过，已经先回营地了，陵师兄也不必太过担忧。”旁边一个弟子安慰道。
“但愿如此——”陵越话音未落，便见方兰生跑过来，神色慌乱。他身后还有两名弟子，半扶半架着一个人。那人身上倒没什么血迹，却是受了极重的内伤。陵越一见，脸色剧变，那赫然是方才跟屠苏几人一队的五毒弟子。
“出了什么事？”他快步过去，伸手传了一道坐忘气劲护住对方心脉，“你们可是失散了？”
“是欧阳——欧阳先生。”那人说着话时，也露出极其惊恐和不敢置信的神色。估计是怕无法取信众人，他说得极快：“我们很快走出地道，百里师兄就突然倒了下来。欧阳叫我们扶住他，暗地里却对我们几人下了黑手。我等早中了他毒药暗算，毫无防备。好在我身上还有风师姐下的一只凤凰蛊，勉强保住性命。只可惜——只可惜——”
“不可能！”当即有万花弟子恼怒地反驳，“欧阳师叔单修离经易道，如何能一招制你们多人！再说，他掳去百里屠苏又有何用！”
“也许欧阳少恭单修离经——太子长琴却不是。”红玉沉着脸道，“我只道红衣教对屠苏别有所图，却没有往那一边想。”
“太子长琴？”陵越不解地重复。
“此人行踪诡谲，你们年纪尚小，不熟往事。”红玉道，“太子长琴的易容功夫可谓登峰造极，不过几息便可将容貌掩盖改换如另一人，几乎毫无破绽。”
听到这里，风晴雪忽然啊了一声，说起了地道中第一个遇难的万花弟子：“莫非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混进来的？”
“难怪后来他一直不许我们点灯——如此看来，他中途易容还不止一次！”方兰生分析道，只觉得脊背发凉，十分后怕。
“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。”陵越叹了口气，“分一队人留守，剩下的继续追查——派人传讯给落雁城，请求支援。”

屠苏相当于是在陵越的眼皮子底下被敌人带走，更不必提那些牺牲的浩气弟子。如今事态紧急，若红衣教在屠苏身上的实验成功，天下动荡，再无宁日。陵越也顾不得其它，不仅向浩气盟请求增援，也给紫胤真人放了飞鸽传书。
他们在洛道已经失了太子长琴踪迹，只得一路追着红衣教余孽到了枫华谷，正好能与紫胤汇合。轩辕社驻守枫华谷，也多有察觉诡异之处，两边合力，能有突破也未可知。

陵越一直惭愧自己未能照顾好师弟，在枫华谷见到紫胤，立刻跪下请罪。紫胤没有责备他，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。
“为师捡到屠苏的时候，并不是在李渡城郊外野地。”紫胤微微叹了口气，“而是在叛军的地牢里。”

十二年前紫胤便已经是轩辕社中坚。当时接到信报，洛道李渡城一带血流成河，紫胤与同伴前往讨伐，攻破红衣教地牢之后，解救了一个小孩子。
比起那些肢体零落的囚徒，这个小男孩的状况算得上不错了，除了营养不良和轻微皮外伤，身体没有太大问题。他被带到轩辕社营地救治，一连昏迷了好多天，医师只说他受惊过度，可能会留下精神创伤。几日之后那孩子醒来，却是失忆了，连自己的性命也说不清。
小孩子乖巧可爱，又身世凄惨，赚足了营地里姑娘们的眼泪，好几对夫妇都想收养他。后来发觉他身上还有红衣教血蛊残留不尽，每逢朔月之时发作，疼痛难忍。众人商量了一阵，终于决定让紫胤将他带回华山，以纯阳宫浩荡清气镇压他的病痛，望他能平安长大。至于红衣教的血海深仇，紫胤也不想教他背负太多，多年来与友人守口如瓶，只说是从村庄的废墟中救出的。
紫胤在新年临近时带着孩子回了纯阳，收入门下，起名叫百里屠苏。
屠苏身上的血蛊，找了许多人都看不出来历。如今线索明确，正是红衣教炼制尸人的试验。而百里屠苏，便是红衣教多年前遗失的，唯一成功的试验品。
“屠苏心志坚定，会安好的。”红玉安慰道，“我们不日便进攻荻花宫，定会将他救出来。”
陵越点点头。他自是相信屠苏有能力保护自己，只是那孩子身陷险地，自己又不在他身边，难免为他担忧，心神不宁。

浩气盟在枫华谷口与轩辕社汇合，休整两日后便由午阳岗往荻花宫山中出发。前些日子，轩辕社已然攻破了荻花宫前山，敌情尽在掌握中，此去倒是省了不少功夫。
他们从正面杀上去，遇到机关便依次破去。不一会儿，前锋来报，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宫舍，周围阿里曼监察者聚集，定是在看守什么东西。大部队继续往上，陵越则分了一小队人前那处。仗着武艺高强，倒也出入无阻。
“陵师兄，找到钥匙了！”襄铃从敌人尸体上搜出了地图和机关秘钥，连忙跑过来找陵越。众人不作迟疑，立刻拿稳兵器开启了内殿。
内殿中没有透过阳光，处处垂挂着铁锁，阴森可怖。房间四周均设有橱柜，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式坛罐，也不知里面养了些什么东西，里面间或传出些水声，更添不祥。
“这都是他们培育的蛊虫！”风晴雪掀开一个坛子看了一眼，惊叫出声，“这些东西不能留！砸开坛子弄死蛊虫，等我们出去，还需放火烧了此处才能清除毒素。”
余下几人立即按照她的吩咐，破开坛子刺死里面的蛊虫，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清理完毕。襄铃最讨厌这些东西，掩着鼻子跑到旁边去，忽而又跑回来，奋力拉着陵越到另一边去：“快来看这个！”
那屋角的墙上钉着数个铁环，连着几根锁链，地面还散落着大片干涸的血迹。只不过这几根锁链并不齐全，明显是被强行削断的。也许之前红衣教将什么人锁在这里，不过毫无疑问，这人现下已经逃脱了。
陵越蹲下来看了一眼铁链断面，语调里第一次透露出了几分希望：“是太虚剑气——莫不是屠苏已经逃出去了？”
“既如此，我们赶快销毁了这里，往山顶继续寻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