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临安

【十七】

没有太多时间供他们休整，所有人收拾了兵器，再次踏入地道。欧阳少恭和风晴雪都说这段路并无异常，他们总算可以燃起火把，不用在黑暗中磕磕绊绊。兰生临时演算了一下方位，估计他们此刻已经进入了天罚林一带，想来离出口不远了。

果然，地道很快开始弯曲向上。此时距离他们进入地道已经两个多时辰，难免有些疲累，只盼能赶快走出去。

“道长，稍等！”队伍中间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，压低声音招呼陵越，而后又招呼大夫过去——他们再度出发时安排伤员在队伍中间，想来是受伤的弟子有什么不妥。

陵越将手中火把交给后面的人，同风晴雪一起往后走。欧阳少恭也同前面的人告了罪，贴着石壁挤到中间去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屠苏轻声问前面的人，那人也探头往前面问，片刻之后回头传话道：“刚才有两个受伤的弟子怕是不好了，大夫正在看呢。”

屠苏皱起眉头，持剑的手紧了紧，背靠在石壁上，随时警惕着。他有种很奇怪的直觉，仿佛他们这一路走来，从最初发现密室，到刚才战胜尸狼，都是有人计划好，引他们入局。

耽搁了一会儿，队伍重新开始向前挪动。欧阳少恭没有回到屠苏前面的位置，大概是在队伍中间跟着走了。

“他们还好吗？”屠苏问前面的人，还是有些不安。

前面的人摇摇头。无需他回答，几步之后他们就见到了之前重伤的唐门。他靠坐在石壁边，低垂着头，腰间木牌已经被同门摘去了。

这些见惯了生死的人也没有太多话，心里却是记下了这笔账，迟早要叫红衣教偿还。

地道在山体中徘徊，不过大体还是向上走。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，地道逐渐变宽，可是前方却第一次出现了岔路。

“能否推算出方向？”陵越问。

方兰生往两条路都走了几步，又折回来：“并不能肯定，不过左侧气流新鲜，当是出口；至于右侧，离地面也不远了，可看地面走动的痕迹更清晰，应该是贼人常用的通道。”

“不如我们分成两队？”欧阳少恭提议，“伤者急需用药，恐怕不能拖延。不如我带着伤者走左边，剩下的人跟着道长走右边讨伐贼人。”

“也好。”陵越思忖片刻便下了决断，“屠苏，你再领两个人，护送欧阳先生他们回营地，先去找红玉他们。”

众人均无异议，当即分好队，分头行动。

“烦劳先生多看顾了。”屠苏略一点头，示意另外两名队友架起伤员，跟上了欧阳少恭，自己执剑走在最前面。

走了没多远，前方果然透出一丝光亮，近前一看，尽头乃是一扇破木门。屠苏轻松一剑将之破开，拨开门外乱石杂草，正要回头招呼队友，忽然颈后一痛，失去知觉，倒了下来。

另一头，陵越的队伍也顺顺当当到达了地道尽头，中途甚至没有再遇上什么像样的敌人，不过是三两误闯的毒狼野狐之类。陵越破开门扇，小心观察了一番，方才闪身出去，躲在左近的墙后，招呼队友跟上。

这地方地势甚高，周围已经不是断壁残垣，而是精心修整过的建筑，想来已经到达红衣营地的中心地带。他们小心蛰伏了片刻，便见一队红衣教奴隶扛着建材经过，该是要去修筑大殿的。众人悄悄跟在后面，绕过了几个巡查，很快到达了红衣教大殿附近。

周围的红衣教众骤然增多，他们不敢贸然闯入，便先躲在隐蔽处。一个明教弟子隐匿身形出去探查，回来的时候说大殿前隐约有打斗之声，应当是浩气盟的同伴已经攻了上去。

陵越一行七人，俱是盟内精锐，以一当十的好手，便也不再犹豫，当下结了阵，顺着石阶一路杀了上去。

殿前与沙利亚交战的果然是红玉等人。他们在之前的战斗中也有折损，见到同袍过来援手，自是士气高涨，攻势大增。

红玉手执双剑，脸颊上带着些微血迹，看来之前战得也不轻松。“坤位！”她大喊一声。陵越与她早有默契，当下纵身一跃，太极气场落下，稳稳地护住她身后盲区，红玉剑气飞旋，玳弦急曲，瞬间绞杀数敌。

不过一个呼吸间，两人调换位置，重新背靠背站立。

“你们怎么到这边来了？”陵越抽空问道。

“一时大意，中了贼人奸计。”红玉恨声道，忽然想起一事，“只怕有内鬼混进来了——你们怎么少了这么多人，屠苏呢？”

“屠苏？”陵越挥出去的剑一颤，生生将前面尸人的脑袋砍了下来，“我叫他走了另一条路，先回去找你们——”

两人脚步错动，再度变幻阵眼，均感到了不妙。

“先拿下这妖女，自然水落石出！”红玉喝到，剑光已经疾射出去。

红衣教那些普通教众早已被收拾得差不多了，只剩下几个高阶女子护卫着沙利亚退守殿内。浩气弟子们慢慢包围过去，将她们堵在中间。

“尔等为非作歹多时，还不悔悟！”陵越高声说道。

“要打就打，废话什么！”沙利亚尖声道，“你们这些人，口口声声仁义道德，还不都是一群负心人！都要去死！”她将身上缠绕着的锁链奋力甩出，生生将对手逼退十尺，在周身扫出一片空地。

“小心她的铃铛！”风晴雪喊道，抓起虫笛呜呜吹奏，试图将铃音掩盖过去。陵越先前在红衣教手中见识过类似蛊惑人心智的铃铛，心神一凛，还未来得及闭塞五感，细碎的魔音便已破空而来。

“想要用一瞬间的快乐，取代一生的痛苦吗？”面目妖娆的女子咯咯地笑起来，循循善诱，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传过来，“不如忘掉这肮脏的世界，到圣火的怀抱里来。”

若是对上心智不坚之人，只怕要被她迷惑了去。可陵越自幼在纯阳修行，吕祖门下正统，丝毫不为所动。轻叱一声，长剑破空，清越的剑鸣大振，将魔音搅得七零八碎。

沙利亚未曾得逞，更是气急败坏，手中锁链舞得密不透风。不过她到底不敌诸多侠士，最终落了下风，嘴里却还不断挑拨道：“你们不过是猖狂这一时，等到那位大人炼成了最厉害的尸人，便再也没有你们的活路！”

陵越想到屠苏的事，顿觉蹊跷，举剑逼向她要害，问道：“你这话是何意！之前你们追捕我师弟，又是何目的！”

沙利亚闻言一愣，片刻之后反应过来，失态地哈哈大笑：“原来你就是那人的师兄！哈哈哈哈。”

陵越不耐烦与她周旋，将剑锋又往前送了一寸压在她颈边。谁料沙利亚猛然举起手中弯刀，一下子捅入自己腹部。血沫从她嘴角流出，让她的笑容更添五分恶意：“你师弟早就身中尸毒，日后你们兵刃相见，倒是有趣，哈哈哈哈哈！”

“小心！”旁边一道暗器袭来，陵越退了半步。就在这当口，一个红衣教女子抢了沙利亚的尸身飞出重围，远远逃开。

“将这里清理一下。”陵越吩咐手下，走到红玉身边，“我不该将屠苏分出去，只怕正中了贼人陷阱——我们需尽快找到他。”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