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临安

我完结啦！！！哈哈哈哈哈哈！

【二十】

屠苏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叫陵越起死回生，一时钻了死胡同。

——陵越分离了自己的魂魄，肉身确以羽化，想要重新拥有实体，自然不是简简单单重塑筋骨就可以的。

当然，办法也不是没有。就如同紫胤曾经建议过的，陵越以神识修炼剑灵，自然可以天长地久。可是，陵越不想自己前尘皆忘，屠苏也不想陵越修成剑灵之后永远被束缚于世间，故而谢绝了紫胤的提议。

不过此番从昆仑宫回来，屠苏不知想到了什么，又重新提了这个想法。陵越以神识修炼，倘若不切断自己与魂魄的联系，也算不得真正的剑灵，最多是以剑为体的灵修。再者说，陵越的魂魄还在屠苏身上，等他阳寿将尽前往轮回之时，自然会带着陵越的魂魄一起走，同生共死，甚是美好。

但是陵越的态度还是那句话，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令他忘记往事，他也不愿意去试。

“你是想要一个不能碰的师兄，还是想要一个能碰的陌生人？”他问。

“你的心还在我身上呢，怎么能算是陌生人。”屠苏据理力争，“这两个选项也不是全部的可能性，会不会忘记一切还是两说的事呢——要是不会忘呢？又没人试过，谁知道呀。”

“什么都不知道也敢试！”陵越觉得这个小师弟简直跟几百年前一样做事莽撞不计后果，“出了岔子可救不回来。”

“可是不去试，有怎么知道行不行呢。”屠苏放低了声音劝道，“师兄，你会忘记我吗？”

“师兄就不愿意相信自己，相信自己会牢牢地把我记在心里？”他问道，“忘记了从前，师兄就——不会再喜欢屠苏了吗？”

“我想说，我不会。”陵越说，透明的手指按在屠苏的肩上的位置。明明不可能有感觉，两个人却都好像感到对方的体温正在传递过来。

“如果我能掌控，我自然不会。可若当真有什么意外——”陵越尚在犹豫，可是屠苏知道，他已经开始动摇了。就像他们还在天墉城学剑的时候一样，每次屠苏想要做什么，陵越刚开始也许不赞同，但是到了最后，都会被说服。

“忘记了，那就再喜欢我一次。”小师弟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得意，“我先前忘记过一次，现在轮到你也忘记一次，很公平嘛。”

“这可不是这样算的。”陵越有些哭笑不得，他心里最深的疑问，其实依旧存在心底，“忘记了过去的我，还会是我吗？”

“怎么不是了？”屠苏认真地说，“陵越这个人，从未变过。”

就像是百里屠苏这个人，其实也从未变过。

昔日他在桃花乡，还是小孩子的时候，第一次触到百里屠苏的记忆，他也曾游移彷徨，担心接受了百里屠苏的身份，就会迷失自己。

可是后来，他在天墉城见到了陵越，再后来，他离开桃花乡，执剑行走江湖，他忽然意识到，其实屠苏这个名字，指的从来就是他这一个人。

行侠仗义，快意江湖。

再有，就是同大师兄相伴。

他喜欢陵越这个人，陵越也喜欢他。他们本来就该在一起，无论是执掌门派教导弟子，还是行走江湖扶贫济弱，都要一起去做才好。

“师尊给我起了这个名字，屠绝鬼气，苏醒人魂。你的魂魄在我身上，我会叫他苏醒。”他说道，“就去试一次，赌一把，你什么都不会忘记。”

紫胤听了他们这个破绽百出、一点也不周全的计划，其实有七分惊讶，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。人生在世，总要去拼一拼，争取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。

他也不多说话，叫红玉古钧在旁护法，自己亲将修炼的口诀功法传于陵越，又助他理顺周身灵力。接下来的事情，便只能靠陵越自己了。

这是个漫长的等待。

紫胤陪屠苏在剑冢等了三日，实在是看不过自己的小徒弟那心神不宁的样子，干脆一甩袖子出去了。只屠苏还每日坐在蒲团上，看着陵越若隐若现盘膝而坐的身影，还有他身前悬着的血色长剑。

七日，十日，二十七日。

终于，他看到那个一直闭目而坐的人，在青鸾峰的一片迷蒙细雨中，对着他睁开了眼睛。

“师兄？”到了这时，屠苏反而紧张起来，胸口微微起伏，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。他想问陵越还记不记得自己，却因为害怕听到不想要的回答而犹豫。

“屠苏。”陵越缓慢地眨了眨眼，微微笑起来，向他伸出了手。

屠苏连忙跑过去，将他拉起来。两手交握那真实的触感，令两个人都几欲落泪。

“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。”

“看你激动的。”陵越尚有心思笑别人，“我们去通知师尊。”

陵越不会承认，就在他睁眼前，他的脑海中的确是一片空白。

可是就在他对上屠苏眼睛的瞬间，他知道，他不可能忘记。

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是细水长流，润物无声的积累，并不存在一见钟情的冲动。但是现在回想起来，所有的缘分，也未尝不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。

一见君子——误终生。

【终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