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临安

【十六】

火光冲天，后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，惊呼连连，却无计可施。

“莫慌！”队伍中间的襄铃喊了一句，“让我来！”她前后的几人连忙让出几步，她却是不慌不忙，双手展开羽扇往前幽幽一送，柔和的气劲充盈了整个空间，就在眨眼间，那来势汹汹的火光竟然消失了。

“幻术？”方兰生惊讶地长大嘴巴，“这种东西还以为只在书里有——”

“呆子瞎猜什么呢！”襄铃好笑地拿扇子在他头上拍了一记，“孤魂野鬼的故事看多了吧，还幻术呢！这是个机关，那火是真的，只不过并不是在眼前，是通过机关投射过来。”

“那就是吓唬人的？”有人懊恼地问。

“倒也不是。”襄铃耐心地解释道，“机关如何运作我并不在行，这种机关的目的是混淆我们眼前的景象。若是方才我们误以为真，无论是在通道里慌乱逃跑，或是急于向前冲出火墙，都极有可能中了陷阱，栽到真的火场之中。”

她这样一说，大家也都明白过来，重新整了整队伍，继续向前过去。陵越首先进入了通道尽头的房间，小心地不碰到任何东西。后面的人也纷纷跟了过去，因为脱离了狭窄的通道而松了一口气。

“小心些。”陵越提醒道。话音未落，房间四角幽幽燃起阴火，照亮了中间。

“那又是什么东西。”几乎是一瞬间，所有人都亮出了武器，本能地背靠背聚拢在一起。

“是——被红衣教尸化的妖狼。”风晴雪颤声说，她那些小爬虫们被尸蛊的气息压制，瑟瑟发抖地躲回她身上再不敢出来。

“那边！”方兰生伸手指向尸狼背后，那里又是一条暗道，通向不知名的黑暗。除此之外，他们也无路可走。

“我可不想从它鼻子下面走过去。”襄铃嘀咕了一声。陵越估算了一下尸狼身上铁链的长度，他们若是贴着墙根绕过去，倒是不用担心被攻击。

这会儿，被铁链锁在石室中间的尸狼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群不速之客。周围石壁上的火光刺激到了它，让这头长久处在黑暗中的野兽异常狂暴。

它腥臭的涎水滴滴答答落在石砖面上，一看就知有剧毒。更可怕的是，它爪下散落着丛丛白骨，有些一看就是人骨，有些却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。说不准红衣教便是拿那些试验失败、拼凑出的怪物喂这尸狼。

尸狼见他们站着不动，咆哮着要向他们扑去，不过碍于铁链长度并不能够到。有个唐门自请上前试探，隐身靠近，还没架好千机弩，便被那尸狼发觉了。尸狼怒啸一声，朝他扑去。

唐门隐身潜伏时不便挪动，他自忖距离足够，并未躲闪。谁料那恶狼脖颈被缚，竟借着牵引之力将自己的身躯和尾部甩出，钢刷一样的硬毛带起罡风，生生将那唐门打飞了出去。饶是那弟子瞬间掷出子母爪，保住了性命，身上也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。

出师未捷，己方先有一人重伤，陵越心里微微一沉。他重新默算了一下尸狼的攻击距离，如今墙角也不安全了，他们要经过这个房间，必须制服这尸狼。屠苏偏头望过来，两厢对视，已经准备好了一场恶战。

好在此处火光足够明亮，众人俱是盟内精英，这样敌我皆明的战斗反而驾轻就熟。当下分列阵型，各司其职。十三人分为三队，慢慢向尸狼包抄过去。

方兰生站在前头，手持佛珠，口中念念有词。他虽是俗家弟子，但师从少林，佛法正统，当下压制住了那尸狼的大部分煞气。旁边众人抓住机会，各展绝招，只求尽快将敌人打倒。

狼身铁索横绕，尤其是脖颈处，虽说限制了它的行动，却也保护了它的要害，让进攻变得艰难。屠苏横扫长剑，连下三个气场，身形一转，直接向尸狼腹部攻去。尸狼挣着铁链哗哗作响，甩下另外几人，一爪子拍过来。屠苏就地一滚，从它肚子底下窜过去，一剑劈在它肩上。兵器与铁链撞击，瞬间火花四溅，偏偏狼毛刚硬，竟连狼皮都未曾斩开。

屠苏也不慌，避开锋利的狼牙，借着惯性一路滑出去，到正面与陵越会合。

“师兄！”

只需一个眼神，师兄弟就彼此意会。陵越补了一个气场，周身紫气萦绕，剑锋一挑，朝着尸狼正面杀去。屠苏在旁协助，一招剑飞阻断了尸狼侧身躲避的路。其余的人亦在旁边辅助，各色剑光飞舞。尸狼方甩开唐门一波弩箭，五毒的灵蛇又围了上来。它怒啸一声，背脊上鬃毛直立，就在这时，陵越和屠苏的剑气双双杀到。

尸狼毕竟也是血肉之躯，不可能真的刀枪不入。一声哀嚎之后，刺入胸膛的铁器被拔出，喷涌出一道黑红的血箭。

“都上！”陵越大喝一声，众人反应迅速，找准对手破绽一阵强攻。片刻之后，尸狼终于沉重地倒在地上，无力再战。

“也不知道红衣教对它做了什么，害得它变成这幅奇怪模样。”襄铃远远地站在一边，想要凑近看却又不敢，扯着方兰生的袖子不放。她素来喜爱小动物，果子狸都喂了一大群，方才气势汹汹地打杀尸狼，这会儿就开始同情可怜它。

“可惜我治不好你，更不能放你出去害人。”她惋惜地说，慢慢走过去合上黯淡的狼眼，“呆子给你念经超度，下辈子你投个好胎，哪怕做农家守院的大黄狗呢，不要再落到红衣教——咦，这是什么？”

她拨开狼毛，从狼颈上解下一块薄薄的木片：“李渡，道渊——什么意思呢？”

“道渊——是我小时候在李渡城的朋友。”屠苏突然走过来，掂起木片，有些发怔，“只是那时的伙伴都失散了，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好不好。”

话虽这么说，但见了此木牌，道渊必是凶多吉少。屠苏不忍再说，转身关注其他人。

之前为众人疗伤的杏林弟子这会儿也忙着安抚伤员，尤其是最先被尸狼重伤的唐门，处理他全身伤口费了不少功夫。

“辛苦先生了。”屠苏在旁搭了把手，顺手帮他递些纱布。那人料理好伤员，方抬头说了句分内之事小道长多礼了。

刚才一番激战，屠苏额上全是汗。那人比屠苏高半个头，很是自然地抬袖帮他擦了一下，道：“小道长武艺高超，假以时日定能扬名江湖。”

“先生过誉了。”屠苏给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，“还未请教先生名号？”

万花虚揖了一下，微笑着说：“某乃万花孙医圣门下，欧阳少恭。”

TBC